12人入选国字号，大批被恒大万达挖角，深圳足球怎么留住希望？

12人入选各级国字号少年队

整支梯队已经卖给了杭州绿城

大批好苗子正在被恒大万达挖角

深圳，凭什么留住这些孩子?

黎晓斌 文/图

刚刚参加完全国赛的深圳U15少年队，他们中的多人已被“瓜分”。

国足1比5惨败在泰国人脚下，绝不等于我们应该放弃。相反，在这样一场耻辱性的失败后，中国足球更应该将目光放在扎扎实实发展青少年的事业上。

处于低谷中的深圳足球，经过4年校园足球的沉淀与发展，已经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人才井喷”期。U16国少队刚刚选拔了8名深圳土生土长的中学生段刘愚、李春浩、周鑫、赵世卓、赵世杰、赵泽宇、林泽锋、靳子阳；U15有李明；U14有刘兴、陈卓杰、漆天辰……还有远在葡萄牙500希望队的黄嘉俊，在西班牙万达希望队的叶志威、容琳朝、刘凯杰，在英国布鲁克学院的谢宝贤……假设在未来七八年，每一批国字号青少年队中有两到三名深圳孩子入选，组合起来将是一个何等强大的阵容？正如深圳市足球管理中心副主任赵亮说的那样：“如果这些孩子都代表深圳队，冲超还是难事吗？”

然而，现实却非常残酷。黄嘉俊早就已经将户口和学籍迁到北京。叶志威、容琳朝、刘凯杰留学归来起码有3年必须代表万达参赛。而李明、刘兴、刘杨等等一大批十三四岁的孩子，也已经被万达、恒大两大豪门看中；以培养青少年出名的上海东亚俱乐部，早就以“解决中学、大学上学问题”为条件，想把整支深圳U15少年队招致麾下。而在实验、深中、翠园等学校，已经有很多孩子参加了或正在参加外地俱乐部的选拔、试训。可以说，深圳校园足球的这些好苗子，还没到“茁壮成长”的阶段，就面临整棵被移植的可能。

记者近日采访了孩子、家长、教练，得到的是几乎一致的回答：“孩子前途问题。”叶志威的爸爸是超级球迷，他说得很直接：“深圳足球总是不汤不水的，孩子能被万达挑中去西班牙，当然选择出去。”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叶爸爸说，他深知风险很大，但既然孩子选了踢球这条路，做家长的当然要支持，也只有一种选择：送去更好的地方。

兼任深圳少年队助教的翠园中学教师文武说：“深圳缺乏青少年与职业俱乐部的连接，十四五岁选择读书和踢球就要淘汰一批人，十七八岁该上职业队了又浪费一批人，我们看着都心痛啊。”几年前，踢完省运会的一支队伍，眼睁睁半卖半送给了杭州绿城。“人家孩子只有踢球一条路，耽误不起啊。”

市足球管理中心主任李少辉无奈地说：“与外地俱乐部动不动就解决学籍甚至解决留学问题相比，深圳缺乏政策扶植、缺乏成熟的足球氛围，加上职业俱乐部梯队不完备，无论是框架还是内容都没有办法留住这些足球人才。虽然在市足协注册的孩子我们出钱出力培养，也会大力挽留，但是不可能完全违背家长的意愿，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已经在国少队踢上主力的段刘愚说：“我只想去中超前三的俱乐部……”一位14岁孩子的家长坐在U15全国赛的场边告诉记者：“谁想这么小的孩子离开自己？但是外地踢球环境好，又解决读书问题，谁愿意留下来守望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希望呢？”（黎晓斌）

怪圈

深足与深圳孩子无缘

一边是深圳足球少年一拨一拨入选国少，另一边是深圳的职业俱乐部年年从外地买人。到目前为止，中甲深圳红钻队还没有自己的梯队、基地，反而是中乙的深圳风鹏队已经有完备的三级梯队和基地。如何将职业足球与青少年足球嫁接起来，既关乎能否留下这些深圳孩子，更关乎深圳的两家俱乐部能否长久发展和拥有真正的本地基础。

“深圳足球要真正站起来，必须依靠‘深二代’。深圳红钻很快将隆重启动全面的后备人才培养计划，争取留住这些国字号孩子。”——深圳红钻副董事长王奇

已外流的深圳足球人才

贵州人和：陈杰、饶伟辉

葡萄牙500希望队：黄嘉俊

西班牙万达希望队：叶志威、容琳朝、刘凯杰

英国布鲁克：谢宝贤、周鑫

恒大足校：邓仕楠、欧晋豪

万达下一批留洋：刘杨、刘兴等9人

（不完全统计）

深圳市足管中心主任李少辉：

青训应该是政府行为

“前几年都是深圳队到处去挖人，现在是全国各地的俱乐部来深圳挖走我们的孩子。”深圳市足球管理中心主任李少辉用有点诙谐又有点无奈的话说。“这首先是4年校园足球的广泛普及打下的基础，然后是市少年队长期艰苦培养后结出的果实。”

说到“果实”，李少辉心里也明白，其实现在只是厚积薄发之时，离真正“成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恒大足校、万达俱乐部全国招人，对家长、小队员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如果深圳的职业足球全国领先，谁不愿意留在深圳发展？但反过来说，正是深圳职业足球不够蓬勃，我们更加需要留住这些好苗子。不然就等于给别人种粮食了。”

要留住人才，李少辉提出了三点建议：“第一是中考和高考给予这些入选国字号或达到健将级的孩子一定的倾斜政策；第二是深圳的各所大学给他们提供招生和就业帮助；三是深圳的职业俱乐部要有完备的梯队和训练条件。”说到底，就是要解决家长的后顾之忧，让孩子的未来落到实处。

“在所有的足球发达国家，青训都是政府行为，可以说是一项纯投入、无法用金钱衡量产出的事业。但是只要你不做，这个城市的足球始终无法进入良性循环。要发展足球，搞好青训与发展俱乐部同样重要。”（黎晓斌）

8个深圳孩子的国少生活

8个深圳国少孩子与教练文武（图中左）、陈铭芳（图中右）。李明辉/摄

9年前深圳健力宝队拿下了中超元年冠军，但那时候深圳还是被称为“足球沙漠”，媒体、球迷都说，深圳的这个冠军是钱堆出来、“雇佣军”打下来的。那时候，深圳的青训系统刚刚处于搭建的阶段。9年后的今天，正在上海东方绿舟埋头苦练的中国U16少年足球队中，就有8个地地道道的深圳孩子，仅次于山东鲁能足校，成为这个年龄段国少的“第二大户”。

“足球沙漠”上，真的长出了好苗子。

从一周两练到一天两练

请记住这8个名字：段刘愚、李春浩、周鑫、赵世卓、赵世杰、赵泽宇、林泽锋、靳子阳。8个都是土生土长的“深二代”，更难得的是，8个都是踢深圳校园足球联赛成长起来的。通过济南和上海两期集训，他们要与同年龄段各家俱乐部梯队、体校的佼佼者竞争20个参加9月亚洲少年锦标赛的资格。从校园足球联赛到亚少赛，这是一种梦幻而艰辛的跨越。

“开始时他们真吃不消，反应都挺大，现在好了，身体和技术都有长进。”深圳队教练陈铭芳笑眯眯地说。

“在深圳时要上课，一周两练，现在是一天两练，而且训练的强度和密度都大了很多。”赵世卓和赵世杰是双胞胎，经常被认错。“我踢后腰他踢左后卫，我眼角有块疤，是老大。”赵世卓一本正经地说。

在深圳训练时哥俩“配合”默契，往往在教练要训人时巧妙化解，但是到了国少，两人都说没挨过骂。

14岁的靳子阳是国少队中年龄最小的，算是“跳级”生。第一堂训练课他就练得抽了筋，是由队友抬下场的。但从那天开始，这个韧劲十足的小子再也没有被大部队拉下过。

身体不够壮脚下活帮忙

都是“90后”，哪一家不把他们当宝贝养？

深圳队的助理教练文武很欣赏自己的学生赵泽宇：“这臭小子天生是踢球的料，屁股蛋比脸蛋还黑。”但是这小子和同龄人一样，做事比较马大哈、无所谓，踢球的鞋子袜子从来都是妈妈准备好的，训练经常“缺斤少两”，没少挨骂。这次到了国少队，赵泽宇算是知道了厉害。“很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练，觉得自己技术很粗糙。”

刚开始集中训练的那几天，为了杀杀这帮“天子骄子”的锐气，国青主帅张海涛请来了比他们大几岁的鲁能预备队“热身”，那场球把这帮孩子打蒙了。“我们被虐了！”李春浩、林泽锋都这样说。“连球都碰不到。打到连被进了几个都数不清了，真就是第一次。”那场球给这帮小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比我们大，遇上同龄人，就算身体比我们壮，我们也有信心用脚下毁他们。”

这次“下马威”真正达到了收心养性的效果。没有人再抱怨不能住在一个卧室里，没有人抱怨宿舍、球场、饭堂三点一线，甚至连手机都要上交的生活。“苦、累、想家”是每一个孩子的体会，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誉感在刺激着他们，这也许正是“90后”非常需要的蜕变因子。

“他们真玩命了，从来没这么勤快过。”只在场边看了几分钟训练，陈铭芳就感叹。“孩子们长大了。”专程赶去探班的罗湖区文体局副局长李少明说。

为了不搞地域差异，张海涛甚至不让8个深圳孩子在国少训练场边合影。对此，没有一个孩子提出异议。

国字号戴眼镜报到第一人

这8个深圳孩子全部是在校中学生。段刘愚、李春浩、赵世卓、赵世杰、靳子阳都是翠园中学的，赵泽宇来自实验中学，林泽锋皇岗中学，周鑫已经从深圳中学转到英国布鲁克学院就读和踢球。其中段刘愚、李春浩、赵泽宇、林泽锋还都是应届中考生。再过3天，他们就得提前告别国少队友，返回深圳参加中考。

“你是国字号第一个戴着近视眼镜来报到的！”这是张海涛对段刘愚的第一句评价。

这个“段刘愚”在深圳各级青少年队里名气这不小，就连比他们小两岁的孩子们甚至他们的家长，都知道这个球踢得好，书读得更好的“小师兄”。

“段刘愚从来不缺训练，更不缺课，没有一次校内田径比赛不拿第一，没有一次考试跌出过全级前三十。”去国少队集训前，段刘愚参加了翠园中学的保送高中考试，轻松考入了最优秀的竞赛班。爸爸段利奎一再强调不要夸他儿子，但是他也承认：“接下来是暑假、高中学前教育和军训，老师都不会缺多少课，我只能同意他去国少队了，不然他会恨我的。”

在国少队，深圳孩子最突出的是“头脑”，几年前参加全国赛已经显露出来，这也正是张海涛专门到深圳来选人的关键。

国少的队友们大多早已经放弃了学业，他们都非常羡慕来自深圳的队友。“他们都很想读书，而且为此非常苦恼，担心以后球踢不出来怎么办。”赵世杰说。

“深圳是校园足球‘体教结合’的典范，我们的孩子思路活，球踢得与专业队的不一样，已经引起了国字号的重视。”深圳市足球管理中心副主任赵亮说。

也许未来某一天，深圳真会成为中国足球“新绿洲”。（黎晓斌）

入选U16国少队的8个深圳孩子姓

名 位 置

身高体重 学校

段刘愚 前锋/前腰 175 65 翠园中学

李春浩 右后卫

177 61 翠园中学

周鑫

中后卫

183 70 深中/英国布鲁克学院

赵世卓

后腰

171 54 翠园中学

赵世杰 左后卫

170 53 翠园中学

赵泽宇 右后卫

182 66 实验学校

林泽锋 后腰/前腰 170 51 皇岗中学

靳子阳 右前卫 178

63 翠园中学

补白

除了练球还练签名

除了训练，孩子们还得练字、练签名。“要不以后成名了被爆出曾经有那么丑的签名，多糗啊。”李春浩哈哈一笑。

比起其他人，赵世卓和赵世杰这次已经是第二次被选入国少队。他们说收到消息是，“从头到脚各种拍照，连球鞋都拍了，然后传给爸妈”，还说父母的回复是：“哇噻，很爽啊。”

现在家长同学们都让他们好好练签名。段刘愚说：“以前我经常要给同学签名，没人要。”如今找他签名的人可多了，特别是初三毕业的同学录，大家都排着队让他留言。“他们说万一我以后火了就浪费了。”

留洋英国的海归

周鑫原来是深圳中学学生，8个月前参加“梦想成真”计划考上了英格兰布鲁克学院，在那里边学习边踢球，这次是专门请假回国参加国少集训的，回去还得补考。

性格沉稳的周鑫很有主意：“在英国踢中后卫，我有机会对抗身体、意识、技战术都比我们强很多的前锋，学到了很多东西。在国少，教练经常指出我在跑位等方面的问题。”

“以前的同学都说我很牛，但我觉得入选国少还算不上什么，要踢到C罗那样才有高调的资本。”周鑫说要杀入世少赛，然后到英国俱乐部试训，将来要踢英超的。